肾透析患者的“忙年”：他们透析着自己，也透视着生命

Struggle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韩虹丽
一圈圈鲜红色液体，暴露在视线中，从体内引出来，最终又输回体内，不停的回转。
1月26日，济南威高肾科医院。小年刚过，70多岁的詹女士正接受血液透析，弯曲变形的左臂上满是包块，仿佛记载着30年来的透析历程。
过了小年就是年。记者从济南威高肾科医院里患者和医护人员身上感受到了与外界不一样的“忙年”氛围。
“我们没有尿了”
皮肤黝黑，瘦瘦小小的詹女士有些耳背，所以医护人员走到她床前总会提高点音量，但又尽量保持语气轻柔。
詹奶奶，病房里的患者和医护人员都这么称呼她。周三这天是她在一周中第二次来到济南威高肾科医院做肾透析治疗。“劳碌了一辈子，谁能想到会得这病。”
济南威高肾科医院现有300多例尿毒症患者，其中绝大多数都是透析5年以上的，接受透析时间最长的一位患者已有32年透析史，目前还在接受治疗中。年轻点的30多岁，还有夫妻都患病的。

（詹奶奶的手臂）
一周三次，一次4小时。患有尿毒症需要透析的患者都有着“异于常人”的严格的时间表和生活法则。
尿毒症是在原有慢性肾脏病的基础上逐渐出现了肾功能衰竭，直至肾功能不能满足人体基本的代谢需要，肾功能会完全丧失。尿毒症患者肾脏损伤后无法排出身体的代谢产物和毒物，也就是说，他们再也无法排尿了。
如果不加以干涉，最终会全身水肿，甚至皮肤渗出水，器官衰竭而死。
“人工肾”是让他们活着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圈圈鲜红色液体，暴露在视线中，不停的回转…
机体进行肾透析是相当于给患者身体做一次体外的过滤排毒。在肾透析的过程中，将患者体内的血液导入透析器，透析器的功能就是把患者血液里面的毒素和废物代谢清除掉，再将净化后的血液输回患者体内。
之所以称之“人工肾”，透析器所起到的作用就是代替健康肾脏完成新陈代谢。

在济南威高肾病医院，像詹女士这样手臂鼓起假性动脉瘤的是极少数，大多数患者左臂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间表，有的每周一三五来，有的二四六来。
早上6:30，第一波需要做肾透析的患者准时到达医院，经过4个小时治疗后，就会换给下一批需要做透析的患者。

“我们都在努力活着”
孙女士的手机屏保居然写的是“少喝水”。肾不好，水分蓄积在身体里非常危险，因为体内代谢废物无法排除，过多的代谢产物在血液性中堆积，对身体产生毒害，所以对于尿毒症患者第一个要求就是尽量少喝水。
50多岁的孙女士属于这里的“新手”，她接受透析的时间不长，还做不到“严格要求”自己，就让孩子给自己做了个屏保，时刻提醒自己。像很多病友一样，大把大把吃药的时候，她都是干噎进去，也不敢用水送服。
相比于刚病时的激烈情绪，现在的周先生平和了很多。透析了10年，他好像习惯了命运对于他这样的安排，说话也“佛系”了很多。
“当年几乎所有指标该上去的都下来了，该下来的指标都上去了，浑身无力也吃不下饭。”回忆起当年确诊时候的样子，周先生一家人都无法接受。“10年了，现在也没有压力了，慢慢也有了信心。做透析的时候也没什么不适的感觉，反而做完之后感觉浑身都舒畅了。”
做一次肾透析400元，一周要进行3次，不算其他治疗费用一周是1200元，好在2012年肾透析进入医保目录，使用居民医保可报销80%。
为了活着，患者在努力的去适应，去改变。同样努力的还有医护人员。
为承担国家发改委、卫生部“独立公益性血液净化中心”示范任务，2011年威高医疗控股有限公司在威海地区建设首批三家血液透析中心，至2021年，独立血液透析中心已开业61家，独立专科医院已运营3家。威高肾科医院于2016年建成开业，孟建中任济南威高肾科医院院长，同时她还是威高集团医疗控股有限公司副总经理。
韩婷刚一毕业就来到这里做护士，现在成为护士长，由于护理这群特殊的患者，导致她忙的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
6:00-15:00早班、10:30-18:00中班、17:30-次日6:00晚班，需要她们24小时轮岗，过年过节也依旧如是。
医生下达医嘱治疗，照顾患者的接力棒就落到了护士们手上。
“压力值、超率量参数、透析浓度……”看似安静的透析大厅，背后都有她们都在高度紧张的监测着一组组常人看不懂的数值。
很多问题，不是出在技术本身，而是责任心。
为了保护内瘘（动静脉内瘘术是一种血管吻合的手术，为透析治疗的充分性提供保障），避免患者胳膊上起假性动脉瘤，她们还严格按照“绳梯式穿刺”，在患者的胳膊上记录下不同的穿刺点，患者每次来透析都会选择不同的点位穿刺，并记录到病案上。

(绳梯式穿刺)
“我们必须时刻注意患者的状态，有的患者透析过程中，头痛伴恶心或血压升高，要警惕脑出血；无力麻木，腹胀，有可能患了高钾血症，这些都是尿毒症病人最容易出现的并发症，必须重视并紧急处理。”韩婷说。
由于透析治疗必须保持一周三次，不能间断，所以每年总会有一批患者在医院过年，为了让大家感受到过年的气息，小年前医院就挂上了红色中国结，煮好了水饺。
“尿毒症患者与其他患者还不一样，肾透析是一种持续治疗，我们照顾了他们5年、10年、甚至更久，早就与他们不是医患关系了，更像是老朋友，是亲属。”或许正是这份信念，才让像韩婷一样的护士们从这个岗位上坚持下来。
“我们希望有更长的人生”
国家卫健委的数据显示，我国慢性肾脏病的患病率高达10.8%，患者人数超过1亿，需要接受肾脏替代治疗的终末期肾病患者有150多万，并以每年新增12万～15万的趋势持续上升。
而随着国家和社会的持续关注，越来越多的肾病患者接受透析治疗。山东省肾内科医疗质量控制中心统计的2019年度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12月31日，山东总体在透人数40951人，血液透析在透人数37372人，占91.26%，腹膜透析病人3579人，占8.73%。2019年全省新增透析病人13375人，血液透析新发病率为121.79例/百万人口，比2018年提高17.44%。
从事肾脏病治疗领域47年，山东省肾脏病与血液净化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济南威高肾科医院孟建中院长告诉记者，肾衰竭患者有着肾脏移植、腹膜透析、血液透析三种肾脏替代治疗方法，但受有限肾源和可操作性的限制，血液透析成为更多患者的不二选择。
但是肾透析患者，却有可能不是因为肾透析而死，肾透析的并发症就像是“按下葫芦又起了瓢”。
“快过节了，可得管住自己啊，不能再喝酒了！”在病房例行检查的孟建中碰见了刚做完透析的患者，又是一声语重心长的忠告。
尿毒症的急性并发症是会要命的！高钾血症、心衰、急性肺水肿、缺氧等，无论哪一样都像是身体里埋着的“导火索”，稍不注意就会将炸弹引爆。
所以对于做肾透析的患者，除了少喝水，还要“管住嘴”。

（工作中的孟建中可通过监控系统随时查看患者与医护人员的状况）
“饮食控制不好，钙磷很难调节好。所以很多病人都面临肾性骨病、钙磷代谢紊乱引发的一系列疾病。含钾高的食物也不能多吃，如橘子、瓜子、坚果等都是过年常见的食物。” 孟建中提醒道。
然而让孟建中更痛心的是，这些透析患者中，34-54岁青年人和劳动主力的群体逐渐增多，这也就意味着，慢性肾病逐渐开始“啃食”着年轻一代的身体。
“这明明是可防可控的啊！”孟建中敲了敲桌子，她太想提醒大家，定时查体与保持健康的生活方式有多么重要了。“一定要重视查体中尿常规的检查，检查的数值可直接反应出肾脏的问题。除此以外，当下不良的生活习惯太多，熬夜、无节制的大吃大喝、使用化学制品、压力过大，都会给肾脏造成巨大的压力。”
孙建在小年夜就因突发致命的心衰、高钾血症被120送进医院，经过长达6个多小时的抢救转危为安。“他不忌口啊，本来就有慢性肾病，瓜子坚果，想吃就吃。”孙建的妻子都急疯了，“以前只靠药物维持，不敢透析，说到底还是观念错误，以为透析会把人透‘坏’了，这次真是万幸。”
“凌晨手术结束后我睡着了，一直睡到大天亮，还做了一个好梦，醒来后感觉身体舒服多了。”孙建说。
被救回一命的孙建这次变乖了，对于医生在饮食方面的种种劝告，他一次次点头，反反复复的回应是：
嗯！听话！

来源：https://www.163.com/dy/article/GUQ0LDU00530WJIN.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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